專著分享 | 涉及地理標志保護的地區性條約
導語
2025年，由胡曉云院長和萬琰博士主筆的最新專著《原型?文脈?現代化——中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品牌化》一書出版。本書對中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品牌化進行了全面地梳理闡述，通過16章的內容，分別對相關問題進行了深入闡述與探討，并提供了作者與團隊近二十年的相關研究成果。
我們將本書主要內容編輯成推文，陸續分享給大家。幫助讀者系統地了解地理標志農產品現代化發展的全貌，和品牌賦能的理論與實踐。期望能與更多人一起，為中國地理標志農產品和區域公用品牌的發展，共同努力。
第三章，闡述了“地理標志保護的國際公約”，站在國際的層面與視角，對涉及地理標志保護的國際條約，如《巴黎公約》《馬德里協定》《里斯本協定》《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等進行了研究分析，并對地區性的條約，如雙邊協定、區域性協定、中歐地理標志協定等，進行了條文分析，以提供地理標志農產品有關法條依據。第二節 涉及地理標志保護的地區性條約。
涉及地理標志保護的地區性條約
由于新舊世界在地理標志保護歷史、理念、制度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以及TRIPs協定下諸多未盡的事宜、WTO體制在地理標志保護方面的爭議擱置以及后續談判裹足不前等一系列問題，長期以來，各國難以在地理標志保護的具體問題上達成共識，由此催生了種種地理標志國際保護的新舉措與新趨勢。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當屬通過簽訂雙邊、多邊協定以及區域性自由貿易協定的方式，對地理標志予以國際保護。
一、雙邊協定
雙邊協定一般是特指由不同的國家、地區，通常是兩個主權國家，就彼此之間的經濟、政治、文化等領域的關系，在各自利益考量的基礎上，本著互惠互利的原則，締結并一對一簽訂的書面協議，以確保雙方應履行的權利與義務。與多邊和區域性協定相比，雙邊協定的內容較為靈活，締約方只有兩個，因此更容易在彼此關注的事項上作出妥協。若出現重大爭議，也可隨時進行談判或停止雙邊協定的簽署。然而多邊協定通常是一攬子協定，想要加入的成員國往往不能討價還價，只能選擇接受哪怕是對己方不利的規則。在地理標志國際保護的歷史上，雙邊協定在促進雙邊主體之間的地理標志貿易及解決糾紛、促進區域性協定、國際公約的形成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即使在TRIPs協定生效后的今天，依舊扮演著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
自由貿易協定（Free Trade Agreement，以下簡稱FTA）通常指特定國家與區域間降低或廢除物品關稅、貿易壁壘等協定。FTA知識產權國際保護體制是以自由貿易協定規范知識產權國際保護標準，宣示締約方知識產權國際保護義務的運行機制，是典型的雙邊體制，尤其以協商推進和以點帶面的方式，循序漸進地改變國際知識產權規則254。
以FTA對地理標志實行保護是歐盟一項重要的國際貿易戰略與政策，目的在于使其地理標志在對方國家以及相關第三國得到尊重，從而保持和提高歐盟成員國地理標志產品的競爭力，提高地理標志國際保護的力度與水平255。盡管有觀點認為FTA體制形成的背后，是以歐盟為首的地理標志強勢利益方為推動地理標志“強保護”所作出的積極援用，以求滿足其在地理標志保護方面的利益最大化需求，維持自身國際貿易優勢256，但實際上，通過考察FTA的既有實踐可以發現，該模式目前已被其他發達國家廣泛學習效仿，并且在諸多發展中國家中也得到了接受與支持。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國際利益格局的變化調整以及發展中國家在WTO貿易談判中立場的提升，自2003年起，美國的對外貿易政策進一步轉向并強化了通過簽訂雙邊、多邊以及區域自由貿易協定，保護地理標志在內的知識產權的策略。
作為一個同時注重全球貿易與區域貿易的經濟大國，美國目前已與12個國家簽訂了地理標志保護雙邊自由貿易協定（FTA），并均加入了知識產權——地理標志有關章節，對地理標志的保護提出要求。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與歐盟強化地理標志國際保護力度的出發點不同，美國等新世界國家更偏向以商標法模式對地理標志進行保護，并且在保護程度上整體弱于專門法模式。
總的來說，盡管TRIPs協定規定了地理標志的最低保護標準，但雙邊協定可以保護締約方感興趣的特定地理標志產品，從而與多邊協定、區域性協定之間形成互補關系，并同時對TRIPs協定進行補充，推動TRIPs協定的實施進程，是地理標志國際保護體制中不容忽略的一股力量。
二、區域性協定
區域性協定源自于區域貿易的影響，通常是位于同一區域內的國家，基于某些共同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利益所達成的書面性協議。區域性協定在區域貿易中較為受歡迎，也是地理標志國際保護中不可忽視的重要途徑。
例如，以美國為首的新世界國家在積極效仿歐盟簽訂FTA的同時，也在努力尋找包括地理標志在內的知識產權國際保護發展新路。《班吉協定》《安共體第486號決議》《反假冒貿易協定》（ACTA）、《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等區域性自由貿易協定即為例證，并對地理標志的國際保護產生了不容小覷的影響。
其中，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以下簡稱TPP）前身為跨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Strategic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簡稱TPSEP，又稱P4協議），是由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成員國中的新西蘭、新加坡、智利和文萊四國于2005年5月共同簽署發起。該協議采取開放態度，無論是否屬于APEC成員均可加入，因此在2008年美國的參與下，澳大利亞、秘魯也宣布加入P4協議的后續談判。2009年11月14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參加新加坡APEC領導人會議途經東京時，宣布美國將正式加入TPSEP，年底TPSEP更名為TPP。自此，TPP協議的影響力開始進入快速發展壯大時期，成員數目也進一步擴大。
2016年2月4日，美國、日本、澳大利亞、文萊、加拿大、智利、馬來西亞、墨西哥、新西蘭、秘魯、新加坡和越南共12個國家在新西蘭奧克蘭正式簽署了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新西蘭首先公布了TPP的官方正式文本，知識產權內容位于協議的第18章，共計74頁，包含83個條款以及6個附件。雖然只有一個章節，但TPP協定有關知識產權的內容豐富，架構完整，甚至可以成為一部單獨的知識產權ATF協議257。
與TRIPs協定相比，TPP協定為知識產權保護設置了更高水平的保護標準與原則、更加全面的保護內容與類別范圍，更加詳細的保護規則與法律條款以及更加嚴格的執法措施與處罰規定。但不可否認的是，雖然歷經十多年的反復談判，美國目前也已宣布退出TPP，但TPP協定是以美國提供的草案為基礎框架的，具有鮮明的“美國血統”與“美國意志”，反映了類似于美國法律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標準，體現了美國所倡導的保護原則。然而，由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國際經濟水平、知識產權發展水平、知識產權貿易水平上存在巨大差距，因此針對知識產權保護問題，二者之間不可避免存在分歧與爭議。
因此客觀上講，TPP協定順應的是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知識產權類產品出口國對利益的追求，高水平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也無疑為發展中國家在知識產權經濟發展、技術創新進步、知識產權國際貿易等前行道路上蒙上了一層厚重陰影。據此有學者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在TPP成員國中的發展中國家以及一些非成員國看來，TPP磋商的部分內容特別是新議題，就是不加掩飾的保護主義或是將它們社會政策中的缺陷作為限制貿易的借口258。
三、中歐地理標志協定
中歐地理標志協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與歐洲聯盟地理標志保護與合作協定》的簡稱。可說是中國對外商簽的第一個全面的、高水平的地理標志保護雙邊協定。
該協定文本共14條和七個附錄，對地理標志設定了高水平的保護規則，并在附錄中納入了雙方各275項的具有各自區域特色的地理標志產品。協定將為雙方的地理標志提供高水平的保護，有效阻止假冒地理標志產品，使雙方消費者都能吃上、用上貨真價實的高品質商品259。該協定談判于2011年啟動，共歷時8年。2020年7月20日，歐盟授權正式簽署中歐地理標志協定260。9月14日，中歐正式簽署《中歐地理標志協定》，2021年3月1日起，中歐雙方簽署的《中歐地理標志協定》正式生效。
保護分兩批進行，第一批，雙方互認的各約100個地理標志，于協定生效日起開始保護；第二批，雙方各175個地理標志，將于協定生效后四年內完成相關保護程序。
275個中國地理標志產品中，農產品占了絕大部分。其中，59個是中國茶葉地理標志。可見，茶葉地理標志是獲得中歐保護與合作的最多的。
表 3-1 進入《中歐地理標志協定》的100個中國地理標志261
至2024年，《中歐地理標志協定》生效三年，中歐進入協定的地理標志受雙方協同保護，獲得了一定的貿易進展，并推動了中國地理標志產品的保護與提升。
參考文獻：
254 梅術文：《FTA知識產權國際保護體制探析》，《現代經濟探討》2015年第4期，第20-24頁。
255 那力、魏德才：《論FTA中的地理標志與中國的選擇》，《江淮論壇》2013年第4期，第120-125頁。
256 孫智：《地理標志國際保護新發展的路徑分歧及我國選擇》，《知識產權》2019年215卷第1期，第89-97頁。
257 楊華：《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知識產權條款研究，上海交通大學2018年版。
258 （美）I.M.戴斯勒，王恩冕、于少蔚譯：《美國貿易政治》第四版，中國市場出版社2006年版，第253-270頁。
259 新華社：《商務部：中歐地理標志協定將為雙方地理標志提供高水平保護》，2019年11月7日，https://www.gov.cn/xinwen/2019-11/07/content_5449903.htm。
260 中國知識產權資訊網：《歐盟授權正式簽署中歐地理標志協定》，2020年7月27日，http://ipr.mofcom.gov.cn/hwwq_2/chn_eu_gi/index.html。
261 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中歐地理標志協定》，2020年7月27日，http://ipr.mofcom.gov.cn/hwwq_2/chn_eu_gi/index.htm。
